20230923

Scale Ruler

那一年Studio 5, 赶图的时候因为一直抓不准空间大小,和朋友一起用黑胶带在墙壁上贴了个一比一的 Scale Ruler。当时的我们大概没想到这随性的发明过了7年14个batch后,居然还留在墙上 🤣

希望这个留在墙上的痕迹,会有过那么一刻,让 KB620 的 junior 们感受到前辈们也曾与他们一样在这里奋斗过。

20230709

搭与不搭的叠加态

说是云吞面其实包括了
广东人的云吞和叉烧,
客家人的肉碎,
潮州人的鱼丸,
马来人的咖喱鸡和cili padi

搭与不搭的叠加态

20230613

政治


心血来潮把近十年的政治结盟概况总结成一张图。 #滥用专注力

20230610

摘自一本研究大马擂茶的书。微妙的是,作者
然是中国四川人,却写得非常细致和考究,连每个州属独有的擂茶特色都分析出来。其中有关擂茶如何巩固本地何婆人身份认同的观察最为精辟。

政客们大概永远也不能理解建立身份认同才是团结一个国家的真谛,说肉骨茶不是大马人的美食,就和否决大马华人的身份认同无异。

20230605

20220516

资本主义

部门内的同事都已经成家,大部分的孩子正在上小学的年龄。最近开始回校上课,就聊起如何鼓励孩子在学校交到朋友的话题。

其中最年长的同事S说,她以前会故意准备多一点的食物让孩子带去学校分享,这样孩子就不会被排挤了,效果非常好。

也就是那一个瞬间我对我的小学时光恍然大悟。

恶之华

或许还有多少纠结
只差对方一个白眼就能释怀

灯笼

几年前有一次校友会办中秋节活动,我弟被叫去帮忙挂灯笼。他帮忙回来过后就一直抱怨说校友会的负责人超级没有 sense, 中秋节竟然挂大红圆灯笼!后来去参观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办新春团拜。

两天前圣诞节才刚结束就发现中华外面的路灯挂上了大红圆灯笼,我敢肯定是同一个校友会负责人带头去挂的,我想不到还有谁比他更爱大红圆灯笼。

20211221

奢侈品

长满灌木的水塘曾经就像我老家门口那样是个随处可见的风景,如今已经成为究极奢侈的园艺景观。

20211219

五十年前也有过一次大水灾,老一辈们依然记忆犹新。但年轻人对历史无感,也搞不懂地理,所以老天爷今天再提醒一遍,我们所侵占的土地,曾经是个布满淤泥的河口。

图:灾后


20211104

参观朋友新家

独立后的二三十年,人口快速增长的马来西亚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当时大批建筑界专业人士从海外学成归来,他们怀抱着理想,准备把他们在国外的见闻应用在我们的国家。当时对于居住形态曾经有过一趟深度的探索与辩论,这一段思想碰撞的时代事实上也是我们的现代化规划模式的奠基过程。

既然是拓荒的年代,那必然也有不怎么成功的实验,其中之一就是在 Jalan Rejang 的 cluster link house。以最大化土地价值的角度来看,用今天的视角这依然是一个很机智的规划方式,这一种能够降低房屋成本又能实现有地房产的优势的建筑形态绝对是个划时代的创新。但当时的设计误判了大马人未来对汽车的依赖程度,也高估了低收入群体对于社区维护的纪律。过了半个世纪以后,缺乏停车空间,不友善的胡同设计和残破不堪的社区面貌让他很不受欢迎 - 这绝对不是他当初的愿景。

如今本土规划理论已经发展成熟,甚至更进一步的说,我们的法律框架已经完善得让建设环境彻底定型,不再像建国初期拥有进行各种实验的弹性空间。这套机制掐住了天马行空的脑袋虽然有些可惜,但从更广大的视界来看,这样也确保了消费者不会冒险把毕生的积蓄花在一个可能会失败的“实验品”房产上,是个无可厚非的必然。

未来我们肯定无法再回到那个脑力大激荡的辉煌年代,我们不会在看到下一个 cluster link house。但要是能用新的视角去窥探与学习旧时代所弥留下来的、快要被新常态所淘汰的产物,我们或许能够从百家争鸣的余韵中领悟到些什么。


20210908

生活智慧王

最近发现TnG的妙用,就是肉搜。

三年前刚开始做 printing 的时候有个学生急着要印图,发了好多 SMS 来问问题(也浪费了好多 SMS 钱回复)。最后名字都不知道是谁就存了contact 叫 UTARSMS魔人都现在。今天 TnG 实名制终于让我知道这个奇葩人是谁了。

20210427

不得不说 TNB 的客服真的是业界标杆:

1. 投诉热线没有繁琐的机械流程,一拨通直接由接线员真人处理
2. 不需要耗费时间提供累赘的资料,接线员直接根据电话号码就能够连线 myTNB 资料库从电费单得知姓名地址等主要讯息
3. 给投诉人的指示不拖泥带水,两三个问题就能够搞清楚状况
4. 在答应的时间范围内完成调动外包维修承包商处理,尽管目前是斋戒月运作也不受影响
5. 外包公司有严格的作业程序

20210410

老爸是个精于规划的人,所以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训练我们兄弟姐妹驾车。无数个幽静的晚上,我们被他拉到Sri Rampai的店屋后巷练习爬坡,到六福饼家的后面练习停车,到还未被翻新成公园的 Danau Kota 湖绕圈。我自认天生手脚不同调,开车特别差,尤其是老爸那种手动换挡的老国产车,所以被叫去学车心里百般无奈。

十六七岁,到了考驾照的合法年龄,老爸也就马上安排了驾驶学院给我们去上。有一次在回家的途中,我坐在小巴的最后一排。火爆的司机要送我回家,但他不懂路,就喊说:“蓝色衣服那个,你家是不是这条路?”。当时我穿紫色衣服,我以为他在喊其他人,就没有理他,他生气的又喊了几次我才察觉,马上告诉他走错路了,他破口大骂说要我到前面副驾来,然后一个转弯就要把车开到路肩。结果他转弯太急,一辆迎面而来的摩托车就一把撞到车子侧上,骑士整个摔了出去。坐在后排的还有三个外国人,被吓得惊魂未定,一直喃喃道 this is so crazy. 最后庆幸并没有严重的人命伤亡,但那一天我的驾训班我深切的学会了交通安全意识的重要,也体验到了成长以后在社会里要面对的巨大压力。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建立起了一个没有逻辑的信仰:会驾车等于长大。

我向来不太爱开驾车,除了因为技术烂、不喜欢塞车浪费时间、没有钱打油种种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不想面对长大的压力。在中学,在大学,在刚出社会的时候,甚至到连车子都买了以后,我都不太乐意接受这种奢侈的压力。

*

上星期要和官员去看 site,因为他们迟到,我在车里呆了一个小时,静静地听着不怎么喜欢的音乐和尴尬的访谈节目。我瞟了手机的时间一眼,倒是有些庆幸他们迟到,让我有个悠闲享受独处的时光。而就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讶异的体会到当初让我觉得压力的车子,到今天已经成了一个逃避社会压力的防空洞。

想起了一句忘了在那里看过的说法:“下车以后你是员工,上司,孩子,父亲,母亲,丈夫,妻子;但在车里,你就是你”。

20210301

后备钥匙

上周在外办事,要离开的时候一摸口袋发现摩托车钥匙不见了,为大头症再犯而惶恐的我后来在背包里挖出钥匙才定下心来。但当时我忘了,在更早以前我就作了布局,在背包里放了备用钥匙以防万一,所以我找到的并不是平时在用的钥匙。

直到下班前我才察觉真相,然后又再一次陷入在惶恐之中,结果一摸口袋,原来的那把钥匙又神奇的出现了。

如今我已不再指望这丢三落四的大头劣根性在有生之年有办法被根绝,只期待在经验积累的过程中所设计的预防措施,能像这次一样见效。

20210227

麻将

 



20210209

旧报纸

大扫除的时候找到一个尘封多年的绿色格子图案的环保袋,我妈说是以前我们小学的时候用来装旧报纸去学校资源回收用的袋子,是她自己做的。说起旧报纸回收,还真的忘了以前小学确实有这种班级竞赛性质的活动。

当时三年级我在 P 班,是华小里所谓的 “最后一班”,每次收集到的旧报纸总是有限公司,和 M 班那些 “第一班” 的怪物们相比简直惨不忍睹。虽说这是义务性质的环保活动,但每次周会在校长公布旧报纸收集排行的时候,作为班长的我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不甘,明明只是收旧报纸那么简单的小动作为什么我们还是比不过 “第一班”?

然后到了四年级,这让人不甘心的资源回收比赛好像就停办了,而我却升上 “第一班”。

我在 “第一班” 过了许久都无法融入朋友圈,那时候的同学他们搭校车回家,放学一起去补习,周末去wangsa walk 逛街,口里聊的是 msn 和 friendster... 到后来冒出了 “电脑辞典” 这神奇产品,格格不入的落差感更被拉开个十万八千里。

当时在 “第一班”,电脑辞典几乎人手一机,其中一个同学叫纲阳,他用的甚至是最高级的无敌彩屏电脑词典!上生字课时老师要我们抄写释义,看着大家毫不费劲的就把功课完成而自己却要一页页翻着那本厚厚的现代汉语大辞典,心里还真不容易。但其实也很少人知道,后来我家也有了电脑词典,只是我怕弄坏,从来不带去学校。毕竟我是亲眼看着我老爸在专卖店那里和售货员讨价还价到店家要打烊还赖死不走最后才买成的,我知道这肯定不便宜,我爸硬着头皮买给我们的,就是纲阳那款无敌彩屏电脑词典。

很多年以后六年级的同学办了同学会,出席的人不少,但也有半数人不在,其中大部分没出席的都在国外念大学,听闻当初家境最好的纲阳,也不意外的人在国外。也是大概那段期间,我妈一次和我说,她在 pasar malam 遇到我的小学同学在帮他老爸炒萝卜糕。我笑笑,虽然说是从幼儿园一直同班直到三年级的同学,但在我换班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络了,我把他的全名也忘了,只记得外号叫 gasing。我打开他炒的萝卜糕,包裹用的是前几天的旧报纸。

小学的时候呆在“最后一班”的我费解,收集旧报纸那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我们都会落后于“第一班”?到了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旧报纸对于“第一班”的纲阳和对于“最后一班”的 gasing而言, 是两个不同的东西。

很多人说大学是社会的缩影,
我认为小学才是。

20210131

龟搭鳖

在很小的时候家里就有过年前做龟搭鳖的传统,我猜我爸是从二姑那里学来的。在乡下的二姑以前有制作的年饼来卖的小生意,据说巅峰时期的她,一人能够操作十支钳子以上也能维持工厂般的,水准稳定的产出。从二姑哪里偷师回来的我爸说,他一开始只是想着让新年前有些家庭活动,孩子长大以后要是大家不想做了那也无所谓。到了今天我们依然还有干劲去做其实出乎他的意料。确实这还真的要托我弟妹的福,有个喜欢热闹的,有个喜欢做糕饼,凑合在一起行动力特别强。我这般怕麻烦怕热闹的节能人士,要是要让我来传承这个传统,也许十年前就会被根绝了(寒风)。

去年上司也有提起,他想要让孩子体验这些传统年饼的制作,他不希望孩子能够接触的就只剩下电子产品。不过转念一想,我很清楚我上司这么一个宠信孩子的现代父母是不会有勇气让小孩去操作这些危险工具的。

在我小学大概四五年级的时候,就真的有一次被烤热到峰值的钳子在大腿内侧留下了一道紫红色的疤,这道疤甚至到了好几年后才彻底消失。但犹记得我爸妈那时只是忙着骂我“沦准”,然后也只是挤了一堆牙膏来给我“治疗”伤口... 不得不感叹,那个时代的父母相比于现今的家长们,心脏真的要强大很多。要知道的是,我看着第一次参与的我姐的男朋友一个成年男子,把脸颊贴近钳子观察的时候,还是要捏很大一把冷汗,当时我爸妈到底是抱着何种心情来看着自己的孩子在与危险相伴呢?难道都是捡回来的...

20210124

点零

听着电视主播重复念了好几遍「行动管制令二点零」之后,我回头一想,在马来西亚举凡有「更新」的含义或者重复发生的事情经常会被挂上「2.0」这种累赘的称号。而且这种说法不只是在民间,在政府的官方公告和政策的命名里也非常常见。

点零的命名模式其实不无道理,一般上程序开发员就会以整数代表大改版,小数点代表小更新来为应用程序的版本命名,非常周全。但是在更多的时候,这种点零的说法已经被滥用得毫无逻辑可言。

就好比说在黄家定当房地部长的时候推行的 One Stop Center, 部门整合过后曾经被分别称作 OSC2.0和OSC3.0。后来希盟执政再度改制的时候,我以为会叫4.0,结果祖莱达偏要叫 OSC 3plus(注意不是 3+,是3plus)。

2018年雪兰莪州政府在更新可负担房屋政策之后,称之为 Rumah Selangorku 2.0。后来今年又作了个小更新,我以为这次总该发挥点零的真谛称之为 2.1,结果阿米他偏偏要叫 Rumah Selangorku Harapan. 

当年把 GST 取消过后,新版的销售税早期就就叫 SST2.0, 后来大概可能是因为林冠英的会计师背景影响所至,最后定案的名字是(同样被滥用)的 MySST. 要知道,会计师眼里只有 2 和 2.00 这两个选项,2.0 什么的在账本上看起来超级刺眼。

幕尤丁本身也是很抗拒点零这种称呼的,他是混沌流派的,越模棱两可他越喜欢。所以当时在去年的 PKP 结束以后,迎接我们的是 PKPB, PKPP, PKPD, PKPDP 各种 P。但就在今年他也在发现连他自己也搞混了,最后向点零折服,我们迎来了 PKP 2.0 (虽然内容其实是PKPB1.0)。

究竟这种莫名其妙的点零文化是从何而来的呢?至少在我的印象中绝对不是马哈迪或纳吉。像马哈迪这种在位那么多年的领袖,开头一两年用 2.0 还行,但后面还有二十多年这样念法很不方便。马哈迪是年份流派,就好比 Wawasan 2020 要是说成 Wawasan 2.0, 他可能会忘记到底是哪一年。至于纳吉他则是偏爱组合名,什么东西都要套上1M, BR1M,KR1M, 1M4U,PPA1M...但或许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喜欢这种像中二孩子在网络上取名的方式,后来BR1M改成BSH, (题外话,慕尤丁版本叫 BPN 和 GKP,他真的很喜欢 P),KR1M全部倒闭,1M4U 唯一存在的地方国民服务被取消,在甲洞的PPA1M (公务员房屋计划)招牌上显眼的1被悄悄拆掉。

反而在我印象之中,第一个把名称称作2.0的是黄明志的 Nasi Lemak 2.0。至少在影视圈,在他之前我没有听说过有哪部作品的续集被称作2.0,想想看要是复仇者联盟大结局叫 Avenger 4.0,这感觉像是个电脑病毒,不太对劲。等等,Nasi Lemak 2.0好像也不是续作,这也能叫2.0真的只有黄明志。

可是回到那个时空背景,我们就会想起黄明志其实是模仿当时非常轰动的 Bersih 2.0 游行来命名。至于为什么第二届 Bersih 要叫 2.0我一时真的思不出个所以来,只知道后来第四届开始点零就悄悄消失,然后 Bersih 的精髓也随之淡去,沦为一个嘉年华,也是在这段期间我很尊敬的安美嘉卸任了净选盟主席职位…等等,我突然想起律师们都很喜欢用写 1.0 Definition, 2.0 Agreement 这种方式来写大标题...

莫非这就是2.0真正的由来?

小更新:
魏家祥也是点零派

20210123

搬家记(一)

去年新年期间拜访了各路亲戚以后再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心中冒出了巨大的落差感,然后催生出想要买房子的强烈意愿。如同2018年买车的时候,这其实打乱了我原来的财务规划。毕业的时候我对未来数年本是希望先不要因为车贷骚扰负债比,然后善用低收入的“优势”入手能力范围内的可负担房屋,等以后资源更许可了才买车。虽然也有差一点买成 Kepongmas 的不愉快回忆(想到就觉得可恶),但后来还是先买了车(题外话是到现在依然觉得是个很好的决定)。扯远了,无论如何都好,最后我和我弟买下了离家里大约40分钟车程的双文丹地区的排屋。距离不友善,但我靠着公司的情报了解了哪里未来的发展前景,以那个价钱来说我觉得还是属于不亏的,至于家里附近的素质有地产业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能力范围,没有妄想的资格。至于选择排屋,是因为我知道要容纳我们家六个成年人这样的人数,要是在公寓里住会像挤得很辛苦,若新家无法让生活变得更好,那就没有改变的意义了。

所以关键来了,我作为一个建筑系毕业生,,目前又在行业里打混,还看了无数集《超级全能住宅改造王》,我岂能让自己的新家蒙羞!于是我想要在这两年内好好打磨出一个精致的,能让生活素质提高的家。

草稿大致是楼上前后各加一房间

事实上我在签买卖合同之前就已经开始为未来交钥匙以后的事情稍作安排。首先考虑到未来扩建的弹性,我和我弟买的是只贵了一万令吉的 End Lot (毕竟侧边可以采光,对邻居干扰与被干扰也更少) 。然后我在得到平面图以后也很快就设计出了两三个方案,最夸张的方式甚至可以把4房扩建到8房!可是考量到成本有限,还有不要冒险违反(我非常熟悉的)建筑规范,我至今还在探索着最优的方案。还有一点我非常清楚,即是不管面积有多大,对于我家来说肯定不够,因为大家都是 囤 · 积 · 狂。

如果在设计的时候只是在平面上安排沙发,床,衣橱这些一般的家具,要把房子设计成销售厅级别完全没有难度,但这样的设计在实际使用的时候肯定会带来失望的体验。为了让新家的环境变得更加舒适的同时,又能够让家人的生活习惯能够在新的空间里得到满足,我盘算着要为现在的家里做一个四维的扫描,然后把案例分析成数据,再把新家的设计和这些数据匹配。理论上来说,这样就可以很科学的让生活方式“搬迁”到新的环境。以下是我为这个“研究活动”设想出的大致上的路线图:


今后仍有许多关卡待续,希望从现在开始以文字形式记录这个过程,也许会成为一个很不错的案例分析,为我开拓一套做房屋设计的理论之余,也能推进我们家未来的舒适生活。

20210120

不紧急状态

为了缓解缺乏运动的强烈罪而感,并企图摆脱去年开始在小腹累计的皮下脂肪,我下定决心恢复了定期跑步的安排。选择跑步也并非发自心底的喜好,无非因为在低成本低门槛低动员需求的运动选择当中,跑步是最简单粗暴的。

1月6日,阴天,傍晚,是个跑步的好时机,我顶着发热的脑壳久违地来到 Titiwangsa 公园去挥毫我的汗水。意料之外的是,公园的人潮异常汹涌,甚至要比在疫情爆发之前还要人山人海,也许是因为对室内活动的戒备反促使了户外活动的追捧?可是在我环绕公园不久后,我便明白所谓的人潮汹涌有一半是防疫措施执行不当造成的:在周长约3.5公里的公园接近30个入口,公园管理方选择只打开一扇,用来控制公园访客的登记事宜,而这个做法不意外的把人流如虹吸效应一般被牵引到了集中的一处。身处在人群之中的我,一瞬间发现我已毫无预警的成为了网络上众矢之的的那群顽固人们,害防疫力不从心,害诺西山愁眉苦脸。

我想起了那些在 Uniqlo 专卖场开张日当天在停车场排队被网民群殴的购物狂,还有在政治人物派冷冻鸡时去排队的市民,还有在 MCO 落实初期因为独自一人跑步被罚款的老先生。我终于切身体会,防疫没有成效,更大的问题与其毫无建设性的嗔怪民智开化过低,更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我们整个国家的运作根本没有了解抗疫的核心是什么。和病毒相处了一年之久,我们已经足够了解高社交密度是大爆发的温床,也因为这样比较起感染人数的数据,医疗专家更加在意传染系数。那我们来看看去年以来政府对民众实施的抗疫基本方针主要有什么:

(1)强制戴口罩、
(2)限制特定场所的人数(比如餐厅每桌人数减半,电梯内人数限制)、
(3)强制访客使用 My Sejahtera 登记以追踪感染群、
(4)强制店家自主要求访客测量体温、
(5)限制特定场所的营运时间、
(6)交通管控(限制跨州跨县)。

这些措施的本意本来是要预防性地确保民众保持社交距离以及为后期提高追踪效率而建立的,但在很多场合,行政单位的理解却和本意背道而驰,非但没有达成以上两个目的,甚至还增加了感染风险。以我非常熟悉的加影市政厅为例,在CMCO期间,政府规定办公时间限制在10点至2点之间,以至于所有需要到市政厅办事的人员都集中在这4个小时内拥挤到同一个地方。而后市政厅把办公时间延长改至9点至3点,原因居然也只是因为要恢复午休时间,结果在2点午休后等待办公楼重新开放的时间,大批民众在狭窄的门口聚集,还要完成市政厅繁琐的登记程序(除了需要用 My Sejahtera 扫描登记,还要等待工作人员验证身份证,输入联络电话,然后到了每个部门还要手写登记!)。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市政厅在这个要限制人员聚集的时期,居然选择比较狭小的入口来做主要入口!

我是一个凡人,我不懂管理,但我懂逻辑,我猜想在行政人员摒弃自以为知道管理却不知道自己不懂逻辑的这一真相以后,我们的国家才会改善。而我们那位亲爱的国家最高管理员首相大人,再后来果然颁布了 MCO 2.0,再后来靠元首对其政治危机的援手接踵颁布紧急状态。但也许这些政治人物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国家最让人感到紧急的地方,就是他们。

20210106

说不走就不走的荒野求生


说去露营也不完全是说走就走,毕竟在三四个月前就已经萌生了意愿只是缺乏冲动。后来靠着年底长假的闷意以及新年新气象的仪式感加持,在出发前几天才真正决定下来。最近雨季,并不是露营的好时机,出门前天空也布满了湿气。老爸提醒说,要是你们发现河水变色,就要赶快离开河边,这个是山洪就要爆发的前兆。结果如预告片一般,正好在我们去露营的这两天遇上了百年一见的长命雨。虽然在营地的18个小时里有15个小时是在雨水的陪伴之下度过,但这并未让这18个小时变得无趣,毕竟对于每个男孩而言,荒野求生的魅力很大程度是建立在危险的紧张感之上。

很遗憾,在华人的圈子中,大自然活动已经日趋精致化,没有一定水准设备的营地,几乎不会有华裔朋友;反倒是我非常钦佩友族家庭对大自然活动的热爱程度之纯粹。在车里讨论着的时候捷彦不认同,他说这只是因为马来人人口比较多让我们有这般错觉。但在进入营地以后他也默默转态。同行的有我弟,捷彦和庄正,宽松来说,我们都有露营经验,所以到了没多久我们就很顺利的安置好帐篷(在一个非常安全的亭子里这是题外话)。我们收集了一些木柴,虽然都很潮湿但还很新鲜,稍微烤干就可以使用了。说起来两三个月前我们一家人来这里野餐的时候,有一个热血但看起来很愚钝的年轻人大概是为了吸引女生的注意,就拿着一把小刀使劲地要砍一段巨大的腐木带回营地,他被我们嘲笑到今天。后来捷彦换了泳裤下河的时候,我弟笑捷彦说,他穿得和那个骚年一模一样。

在天黑之前我们就把火生上来了,木材是乱叠一通,但我惊讶于不少中学学会的小知识居然没有离我而去,就好比坤成小学的教练说过的 “树皮之所以出现就是是为了保护树身,拿树皮去烧当然起不了火”。火势非常优秀,到了大概晚上八点左右我们就把大部分食物消掉,当然黑暗中无法辨认烤焦也是一大因素。也就在结束烧烤以后,老天就很识相的开始下了那场把彭亨州给淹了的长命雨。本来庄正兴致勃勃的想要在黑夜中下河洗澡,但在发现女厕有水之后才作罢。第二天醒来看见河水像变态的蝗虫一般变了颜色,是我爸口中的山洪。那时我才庆幸晚上时没有恣意妄为。

洗澡过后(再等头发干的同时)我聊起了小学五年级参加过的五天四夜露营,我说起那时候的总队长健强,一个人砍下一棵四五层高的大树,至今依然不可思议当时的他才十八岁。还有在中二的时候以天兵姿态到坤成小学吊打主场的经历,我跟捷彦说,当时和我同龄的一个朋友烹饪超强,他也叫杰彦。

晚上在雨水滴滴答答的伴奏中欣赏着黑暗中与寒冷抗衡的红光,我再一次确信,营火是露营之魂。四个骚年在帐篷里研究起摄影,直到最后的火苗被雨水浇熄。地板很硬,换了好多姿势,最后靠着阅读电子书催化睡意,我才终于睡了。

肌肉酸痛那是后话了。

20201231

沉积岩


两年前的岁末我非常有仪式感地在IG上执行了一个为迈入24岁而作的年度总结,祈愿能够以此姿态迎接充满正能量的2019。然而很遗憾的是,半年以后我懈怠了,结束了火苗持续燃烧六个月的接力赛,然后妥协于平凡生活持续到2019年的尾声。也因为这样,在2019年习惯了平凡生活的我对2020年唯一的期待就只有安度日常。

后来2020年初爆发了始料未及的疫情,到了至今依然没有扭转的势头。万幸自己和家人并没有因为疫情爆发遭遇严重的冲击,但无可否认的是这场突发状况对日复一日的生活所形成的挑战,还是迫使我们审视与沉淀。在展望2021之前,不妨为这一年的一些故事与转折作个快速的回顾与总结。

2019.12 — 2020.01
Marimari Printing在马大建筑系的交课业季节并这段时间和嘉颖结缘,让我们在运作上减轻了不少压力。

2020.01
迎接新年的期间,在Wisma MPL经营的 dabao第二次进入年饼销售期。由于弟弟开始工作,从2019年11月接手了每天凌晨四点去Pudu Pasar拿货的日常,直到1月底左右因为工作越来越繁忙才慢慢交接给妹妹。到了农历新年以后她已经十分上手。

2020.01.24
除夕夜的早上出席了决定公司得到 Joint Venture 机会的关键会议,虽然我们只是去待机。

2020.02.13
托睡眠不足、塞车和雨天的福,情人节前夕从Shah Alam回家的我在联邦大道发生了涉及四辆车的连环撞。其他三位车主都是理智的年轻人,他们毫无嗔怪的意思,也因为这样我对他们深感抱歉。接下来的几周虽然习得了处理后续事宜的经验,但由衷地保佑这份经验不必再次派上用场。在领取报案纸的那天早晨,我在警局停车场旁的草地驻足欣赏了铺满在绿色上的黄花。非常无所谓的它们之于我,却耀眼无比。

2020.02.28
二月底政坛闹了场变天大龙凤,到了今天这骚动的余波都还未平息。

2020.03
Alza 修好后的第一段远途是跟弟弟一起去Serendah 和 Puncak Alam 的看房之旅,一解从新年开始酝酿的买房冲动。

2020.03.16
慕尤丁在争议中上任几天后就颁布了全国级别的行动管制令。这一天正好是的 Tender Board Meeting,期待已久想要推进的项目被中断,有些失望。

2020.04
在虚度日常到极致的日常中与 soul 上结识的网友交流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某些看似微不足道的陪伴其实我非常珍惜。

2020.04 — 2020.05
大概是在无意间浏览以前的作品时震惊于自己的无限可能性,再一次陷入沉溺于编码的轮回之中。首先为 Marimari 设计了实验性质的自动化流程,后来深陷技术菜鸟的瓶颈后拜师于杰哥,抬高了学习的视野。接触魔力十足的 laravel framework 写出了storylib的大部分框架,但不知道是不是水逆的因素到了六月这份热情就像大坝失堤一样一泄千里。十月的时候有一段回温但高度以不及这时。

2020.05.04
很大程度是受到慕尤丁突然宣布的 CMCO 影响,买了第一支股票 IGBREIT。往回看不是最佳时机,但作为一个起点还是不错的选择。

2020.06
因为接触了 d3.js 混入了数据可视化的圈子当中不可自拔(也很可能是这个家伙吸收了我对编程的热情),一如既往的抱着 “那么简单,我也可以嘛” 这种心情开了 YouTube 频道 Data SEA。

2020.06
参与了和柬埔寨几片土地的规划工作,非常有趣,也因此赚了一些小外快。

2020.07
因应 Simon 的要求短暂重开了 Revit 课程。第一次使用远端课程,收获了宝贵的经验,也再一次证实了我当教育工作者特别亏本。

2020.08.01
更准确来说,在六月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给dabao 结业,只是由于时间的安排和各种逃避心态,直到八月才正式把店面清空。招牌被摘下的那一刻还真的有些不舍和不甘心,但我深信这个地方会是我,弟弟和妹妹接下来的人生里的某个起点。

2020.09.17
周璇了好几个月的谈判终于告一段落,得到这个 Joint Venture 的机会是我在这份岗位三年以来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2020.10.09
经过半年和银行的折腾,终于得到贷款然后顺利签了买卖合同成为房奴。期待之余也冒出了些许不安,而为了安抚这个心情重拾了记账的习惯。

2020.10.17
忙碌了好几个星期了以后 Lender's Circular 总算按时发送,托他的福 Excel 段位飞速提高。

2020.11
受到《后翼弃兵》的影响加上 YouTuber 演算法的加持,开始学习国际象棋。

2020.12.24
看完了太妹推荐的《地球毁灭记》写了五千字读后感,生疏许久的文字应用力得到滋养也是让我冒出了经营这个部落格的契机之一。

2020.12.27 — 2020.12.30
趁着年底清年假的闲暇时期,我在 PPR 度过了短暂但久违的独处时光。在这个老地方与时间对峙的当儿,我作了很多对过去的回味与未来的遐想。我们都曾经对2020年怀抱过不切实际的魔幻憧憬,曾经以为飞天车是我们未来的日常,到了即将告别2020年的今天,我才明白,即使今日我们迎接我们的是一个多灾多难的一年,但终有一日,她会化作路途旁的风景,而更重要的问题是,我们想要前往何方。



一切都将安好

因受到太妹的的挑畔而开始阅读《地球毁灭记》的时候,美国大选正在热闹地行进着落幕章节。完全不相信全球暖化的特朗普在大湖地区的数州翻盘以后证实续任无望,但他坚决不承认败选并恫言要用司法途径来推翻选举结果。这场大龙凤把二十年前小布什以微差胜选后,因为佛罗里达州法院的判决而尘埃落定的争议旧闻重新炒上热搜。当时因法院判决而落选的 “最接近成为总统的人” 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阿尔戈尔(Al Gore)。大老粗特朗普在他身旁相形见绌。我在更早以前就认识他,但我所认识的他并不是落选总统候选人,而是一位环保教育家。

这要追溯回大约两年前。我一位在澳大利亚升学的朋友兴奋地分享说她在社交媒体上经营了一个宣扬环境保护的专页,期待以自己的绵薄之力,能为扭转全球暖化招致的灭亡厄运尽一份力。我不以为然地猜想,她大概是受到信仰个人英雄主义且物质富足的洋人影响而冒出了三分钟热度的正义感。果其不然,在发布了十来个帖子以后她就耗尽了耐性,最后一则帖子凝结在数个月前。

然而,当时她给我分享了由阿尔戈尔主导的环保纪录片《难以忽视的真相》,刷新了我对于环境保护之迫切性的认知。我至今依然对其中的一幕记忆犹新:阿尔戈尔生疏的操作着演讲舞台一侧的升降机,摇曳地把自己抬升至最高处,然后他指着巨大荧幕右上角红色趋势线的末端,这红线猛兽仿佛有一股即将突破荧幕边框的气势。他解释,目前大气中二氧化碳含量已经突破过去可观测的数百万年间300ppm的上限,甚至在未来五十年内,人类就能够再度让这些二氧化碳浓度指数性地翻倍。阿尔戈尔作小结表示,过去百万年遗留在南极冰冠的二氧化碳浓度记录很巧合地(或很不幸的)和地球平均气温的升降有明显的关联,我们可以理解为在控制好二氧化碳的释放之前,全球暖化不可能有回头路。

回到两年后的今天,Peter Brannen 的《地球毁灭记》再把时间尺度从百万年扩大至数亿年,用地质学家手中的鹤嘴地质锤挖掘各种石头(当中有不少曾经也是生命),让我们一览地球生命史的高低起伏。而历史总是如宿命论一般惊人的相似,尽管把观测的时间延展至数亿年,从寒武纪至新生代,阅览从腕足类崛起至哺乳类称霸的轮替兴衰,由始至终,主宰着地球生命的宿命的“元凶”似乎不曾改变——就是阿尔戈尔口中提到的碳元素。

很多人都以为稀有的放射性元素,比如制造核武器和引发切诺贝利事故的铀才是最能威胁人类文明存亡的恶霸。但很少人意识到最终毁灭人类乃至所有生命的,更可能是那个扶持着人类文明进程的碳元素。至少在地质学家所窥探得见的五次惨绝人寰的大灭绝中,碳循环失序在一系列的灭绝连锁反应中不曾缺席。

奥陶纪那群泛滥得连成为化石以后都被不屑的腕足类,住在深海处的他们大概没料到也会因为火山运动活跃引发的一连串造山运动、陆地风化作用、冰期、海平面下降、深海氧气浓度变化等因素给他们招致近乎绝迹的命运。而在这一套给地球生命重击的组合拳当中,碳循环短时间内失序毫无疑问的为一记又一记的炮火添加了不少燃料。奥陶纪末灭亡的悲歌持续了五百万年以后,生命才得以死灰复燃。而在那一场大灭绝运动之后遗留下来的残骸化成了名为石油的奇迹液体,其中不少被封印于黑页岩中阻挠悲剧再度上演。但高度进化的灵长类智人似乎已经对灭亡的痕迹不再畏惧,意图把这些被封印的液体燃烧殆尽。至于人类会不会被自己解封的页岩油所诅咒,那也许要由未来的智慧生命在挖掘人类的化石之时才能一探究竟了——如果人类的文明足以在地质的尺度留下痕迹。

后来的泥盆纪大灭绝留下的教训也同样的在警示着智人,当初突破地理限制占领了大陆的陆生植物,最后竟然是因为自身的成功为自己带了灭亡。在演化进程中取得空前突破的植物收获了改变地球化学的强大能力,其一是新诞生的根茎组织撕裂了大陆,把土壤内的养分大量释放到海洋之中形成藻类优养化效应,让海洋生物的生活环境改头换面;其二便是其光合作用强大的二氧化碳消化能力,扰乱了地球平衡许久的碳循环,最终为地球拱手奉上了一亿年寒冷的冰期。与此同时盘古大陆也逐渐成型,栖息地结合也为生物多样性带来了不可忽视的大冲击,最终把生命推向了不可逆的大消亡。而今占领了七大洲之中的六洲(南极洲以外)的智人把全球化视为神圣的使命,把高效的玉米种植技术推广至全世界,把老鼠带到珀利尼西亚的孤独群岛之上,甚至意图把细菌带到火星上培养。智人大概没有意识到自身早已突破地理枷锁把地球的生态搅合,俨然和当初扼杀了生物多样性的盘古大陆无异。

最后泥盆纪更迭以后,古蕨森林化作大量煤炭,把自己吸收的巨量碳元素埋葬在地底深处,为自己一手造成的大灭绝做永恒的赎罪。无奈的是这些期望能够得到救赎的植物们,在二叠纪末期以另一种形式再次为生命的灭亡助攻。俄罗斯通古斯加盆地深处里经年累月地沉积着生命的残骸,这里本应是植物的解脱之地。但二叠纪末西伯利亚涌现的岩浆(其量之大足以覆盖美国国土全境达半英里之厚),把通古斯加的沉积物毫不留情的点燃,一场大爆炸把包括二氧化碳在内的温室气体再次大量释放至大气之中,地球在地质学尺度的一瞬间变成桑拿,除了让陆生动物在二氧化碳浓度达8000ppm的恶劣环境中消退生命的光彩,海水的酸值也大幅改变,最终这场海陆并行的大灭绝运动走上了不可逆的道路。古生物学家佩因就打趣的说:“90%的海洋生物灭绝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尽管那时候并没有过度捕捞的问题。” 最终二叠纪末大灭绝之巨大也被公认为五次大灭绝之中最为惨烈的一次。但这却些故事显然不比石油大亨的成功故事更能激起智人的兴趣,作煤炭的植物到了到了智人称霸的时代,最终也和页岩油一样,被充满好奇心的灵长类挖出来一把火燃烧殆尽,继二叠纪末大灭绝以后再次成为生命的灭亡的催化剂。也许深陷这层无间轮回之中便是他们当初违反自然次序的自私演化应得的惩罚。至于那些在为这篇灭亡交响乐终章指挥的智人,最后到底会得到何种程度的天谴呢?

三叠纪末的大灭绝,就有了让人们可以把责任转移至地球板块运动的内忧以及天外小行星的外患身上的错觉。这起大灭绝事件剥夺了鳄类作为地球霸主的权利,把当时娇小但长有羽毛的恐龙扶正。尽管地质学家和古生物学家依然无法断言是哪个单一事件造就了大灭绝,当中的嫌犯有加拿大魁北地区的小行星撞击事件,它留下的巨大环形湖,倒是成了连谷歌地球上也能一览其壮丽的奇观。但和那个葬送了恐龙、在墨西哥降落的家伙相比,这颗陨石似乎没有给生命灭绝带来很显著的影响。另外更有可能带来灭亡的凶手是撕裂盘古大陆的板块运动和行星规模的火山运动。当时谷底被岩浆灌满,四处都是冒着黑烟的黑石荒原。其中在哈德逊河畔苦行的崖壁 “帕利赛德” 便是预示着三叠纪末大灭绝的重要痕迹,尽管现在他的身上也被写满了 “我爱洁西卡” 如此这般微不足道的印记。但无论导火索是何者,作者无奈的表示最终伴随着大灭绝出现在三叠纪末期的,是地球再一次陷入高浓度二氧化碳和高温的现象,这已然是不争的事实。海洋酸化再度重演,珊瑚大面积死亡,甚至如德国古生物学家形容的那样,连“像上帝一般无所不在的牙形石”,直到那一天也不再存在。

至于白垩纪末的第五次大灭绝和往前四次相比,无论是在学术界还是在一般民众之间的讨论倒是相对更受欢迎。也许影视文化为恐龙的知名度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无可否认的是恐龙作为一个物种本身就自带魅力气场。作者甚至打从一开始便不吝啬的表明,没有任何生物甚至连灭绝的方式都像恐龙那么帅气。当然,似乎在古生物学界里,所谓的恐龙专家并没有特别的受尊敬。对于这些白垩纪末期短暂爬上食物链顶端的霸王龙所遭遇的命运,书中借用多重感官的体验来描述把他们逼上绝路的小行星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带来巨大的破坏:从视觉上看见陨石降临之迅速,到火球放射线对大地的灸烤之炎热,再到比核武猛烈两百万倍的音爆之猛烈,非常惊心动魄。更可怕的是,这记迅雷不及掩耳的轰炸随后还把大量气胶注入大气,给地球带来了寒冷的阴天。书中引用了佛罗斯特的诗句,“论毁灭,冰 / 亦是好 / 且足矣”,非常诗情画意。(题外话,译者的用心在这段翻译里尽显,原文是 “...for destruction ice / Is also great / And would suffice.”)。希克苏鲁伯那已经消失的陨石坑后来孕育了中美洲的玛雅文明,那倒是后话。

关于恐龙的死因,破坏的不只是恐龙的物种延续。作者云淡风轻地描述了80至90年代时期激烈的辩论让学术界多少同行撕破脸,以至于不少行内人士已经对此感到疲倦,不想在加以评论。其中在这场辩论中最有力的挑战者为 “德干玄武岩溢流论”。克勒的团队所坚持的这套理论再次把生物大灭绝事件和火山活动扯上,那些遗留在印度半岛上多得不可思议的玄武岩遗迹投影出往前数次大灭绝的既视感,总是离不开碳循环失调、气候变迁、海洋变质等这一套连串的生态变异活动。

恐龙灭绝以后,他们的遗珠鸟类也曾经以恐鸟的姿态企图填补恐龙的地位,但最终那些因为很会挖地洞而躲过了浩劫的哺乳类还是在遵循着适者生存的法则之下成为了大地的霸主。直到数十万年前,非洲大陆上不知从何得到智慧的灵长类,学会了使用工具和火,还学会了想象与虚构,然后走出了非洲大陆。作者果其不然也参照了《枪炮、病菌与钢铁》(作为一部经典)里关于智人如何在澳大利亚和美洲残暴地消灭大型动物的论述,这种不对称的食物链霸主姿态不止形塑了后来欧亚大陆和美洲原始人之间的科技进步鸿沟,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智人开启了他们至今还在运转的生物灭绝机器。

当然,此书最后的篇幅以科学界的客观精神强调相较于先前五次造成超过半数物种灭绝的可怖历史,我们对自然界的破坏依然微不足道。但我能够理解这并非是作者企图为人类的破坏推脱责任,更像是为了让人类相信命运可以被改变,相信全球暖化可以被控制的鼓励之词。如同书中所说,如果我们正处在已经开始的大灭绝之中,这个世界就已经注定完结,届时保护老虎和大象已经全然没有意义,因为这是整个生态系统的崩塌。也许如同古生物学家艾尔温所说,我们应该要感到乐观,因为我们还有办法避开世界末日。

《地球毁灭记》是一部非常精彩的科普作品,除了慎密的多重视角内容,其中感情丰富的叙述方式也让其增色不少。作者作为一名地质学家,却没有一般科学从业员乏味的干涩论述,而是串联各位感情丰富的人们的故事,编撰了一部用安徒生口吻叙述的地球生命传记。在书中出现的每一位人物都有血有泪,这也包括了那群理性的科学家。他们是对于真相秉持着论证精神的客观人,但他们会因为对恐龙的死因有相左的意见而大动干戈(用极具杀伤力的高智商讽刺口吻);他们是对科学的宏伟有所敬畏的谦虚人,但同时也会对自认微不足道的学科嗤之以鼻,毫不吝啬的释放高大上的优越感加以嘲弄,这当中当然少不了阿瓦雷尔的名句: “我不想批评古生物学家,但他们不是真正的科学家,他们比较像是集邮迷。”

至于古生物学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在作者走访古生物学界的代表人物欧尔森时又让我们有了另一番见识。已经白发斑斑的欧尔森驾着小卡车在高速公路上疯狂超车,作者描述他的开车态度就像是时间就快要耗尽那样,尽管他工作的领域里百万年就如同一眨眼。这个血气方刚的古生物学家,似乎在高中时代就已经对他的戾气毫不收敛,年仅十七岁的他就主导了一起对尼克松总统发起的请愿活动,要求总统保护住家附近富藏化石的采石场。这事情还让他获得了《生活》杂志的跨页报道。某种程度上欧尔森对古生物学的热情,完美的回应了阿瓦雷尔对古生物学家作 “集邮迷” 的形容。

值得一提的还有克勒女士的故事,作者用了不小篇幅叙述了她不可思议的人生故事,从出生寒微放弃从医梦想,再到冒险徒步北非中东,历经西伯利亚的传染病和澳大利亚的银行抢案中弹的生死关,我以为作者想要告诉我们克勒女士学会珍惜和妥协的励志故事,结果话锋一转把读者带到 ”小行星毁灭论” 和克勒的 “德干玄武岩溢流论” 大战的学术战场。我会心一笑,科学家们也许是智人当中最可怕的存在,非但固执,而且聪明。也许他们老早就知道了 “希克苏鲁伯陨石撞击是枪,德干玄武岩溢流是子弹” 这种周全囊括的说法,但他们是感情丰富的科学家,他们对于妥协的要求非常高。

除了科学从业人员以外,其中不少在叙事中出现的群众视野也为阅读添加了一层更能切身体会的气氛。当中包括辛辛那提的业余化石爱好者们所聚首的陆上掘海者,他们能一口操弄着各种深奥的科学词汇,却像个大小孩一样炫耀着鞋盒里珍藏的稀有化石,为发现海蕾界的Rolls Royce起哄热闹。如果要拿另外一个文化圈与之相比,我首当其冲想到的是拿着 iPhone 在公园里抓 Pokemon 的 Pokemon GO 圈子。我未曾想过,化石也可以那么潮,如此宅!

还有作者在恐龙公园里感叹双脊龙作为一个个体生命有幸地让自己渺小的足迹被永恒的留存,让我们跨越时间的鸿沟认识他们时,在作者身后出现的情侣也让我印象深刻。他们作为科学家眼中的 “凡夫俗子”,也许就是那一群终其一生也无法理解生物进化论,抑或永远也看不透人类的生命何其渺小的普通人,但在千万年前的恐龙所留下的、凝结在时间缝隙间的化石遗迹跟前,他们也同样的能发出感叹——“我们还能留下些什么”。

最后当然不能忘记作者在末章里提及的母亲,她在作者书写的中途离开了人世。对于这阵丧亲之痛,在每页充斥着至少三个学术名词的、理应如教科书般严肃的此书当中,作者也无意隐瞒他在失去至亲以后过度膨胀的悲观情绪。但他的母亲最后所说的那句 “一切都将安好”,也许,这就是地球复杂生命六亿年的历史要教会生命短暂的我们,最重要的事情。

备注

楔子

2020年是个多事之秋,但也是个让人沉淀与审思的年份。在告别2020年的今天,我光顾了十年前中学时期经营了两年的部落格。细读着时光胶囊里的一字一句,察觉其实人生的愿望主题似乎在这十年以来并没有改道太多:赚钱、创业、创作、设计、网站、建筑,如此纯粹。还有非常庆幸的是,“想要让人觉得自己很厉害”这种(肤浅的)心情始终没有改变。那回顾了过往的十年,对未来的十年我又该有何展望与期待呢? 

未来终究不可得知,但我期待至少能够重拾这种记录生活的习惯,所以我决定往后将会在这里延续这份热情。也许在2030年让35岁的我遇见之时,今日所留下的痕迹能够为他带来些许启发。

祝你安康。

Scale Ruler

那一年Studio 5, 赶图的时候因为一直抓不准空间大小,和朋友一起用黑胶带在墙壁上贴了个一比一的 Scale Ruler。当时的我们大概没想到这随性的发明过了7年14个batch后,居然还留在墙上 🤣 希望这个留在墙上的痕迹,会有过那么一刻,让 KB620 的 junior...